在当今全球化的商业环境中，企业面临着越来越复杂的法规和合规挑战。作为企业合规领导的中坚力量，首席合规官（Chief Compliance Office...
这群东北老铁，承包了全球1/4的比基尼生意
元宇宙
2022年11月21日 07:50 95
Connor
“欧美人喜欢性感的分体式泳衣，美国人看重面料质量，东南亚人图便宜，国内相对保守一些，连体款式更受欢迎；韩国姑娘身材统一，基本一个码数就可以，而销往南非的泳衣，光是罩杯就和亚洲人的屁股一样大……”
多年积累的泳装销售经验，让兴城泳装商人对各地消费者的喜好烂熟于心。
兴城——“中国泳装名城”，它以一己之力，承包了国际泳装市场25%以上，国内泳装市场近40%的份额。
但兴城的梦想，不止于“全球泳装加工车间”。
兴城的海滨，直至80年代初，都不归县城政府管，而是由八一疗养院管理。
那时候，总有一群人悠闲地在沙滩上晒着太阳，他们是国家部委、各大国企前来兴城养病、休假的职工。
兴城濒临渤海、富藏温泉，新中国建立后，各部委、国企在这里建立了数十家疗养院。对于兴城，中央领导还曾有过一个构想——要开发建设成“第二个北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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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当经济建设成为政府的工作重心，为发展地方经济，兴城市政府费劲周折要回了海滨的管理权，并修海门、建海景、开海会，以推动滨海旅游业发展。
最初的兴城7月海会，以纪念毛泽东畅游长江为由举办。80年代后，政治色彩逐渐弱化，“万人闹海，盛况空前”/网络
政府对滨海旅游的大力投入下，天南海北的游客来到兴城洗海澡，而一同带来的，还有当时的时兴玩意儿——泳衣，以及一个日后“落地生金”的产业。
几十年过去了，兴城第一个做泳装的是谁？已经无人说得清。
只知当兴城海滨出现泳装时，就有当地人照葫芦画瓢，用自家缝纫机制作，然后在海边摆摊销售。
那是中国还未摆脱短缺经济的年代，产品、服务的供给远不能满足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在此背景下，短缺经济为兴城泳装产业创造了“雪湿坡长”的历史机遇，而“雪球”能否滚起来，关键在于你是否参与。
而参与进来，就有机会。
1987年，在南关王氏家祠胡同的家中，刘氏姐妹（刘雪莹、刘雪娟、刘雪艳）开始制作泳装。在万元户都少见的当时，全家人一个夏天就挣了3千多元。
随着家庭作坊越来越多，兴城本土市场必将趋于饱和，哪儿还能卖呢？
刘氏姐妹瞄上了北戴河。第一年夏天，北戴河市场卖得实在是好，但随着其余兴城泳装从业者的跟进，隔年北戴河市场就没了先前的光景儿。
为开拓市场，刘氏姐妹“瓜分”北中国。刘雪莹的销售路径，是从兴城出发向关内发展；刘雪娟跑北京、哈尔滨；刘雪艳则是负责开发辽宁省内城市。
城市一个个地走，但她们的目标却十分一致——避开海边摊点日渐拥挤的低价竞争，直奔百货商场。
在拿下当时东三省最大的百货公司——沈阳中兴大厦后，刘雪艳横扫辽宁各市，刘家的泳装产品顺利进驻大连的秋林、天百、友谊商店，抚顺、本溪百货大楼。
在首都北京，刘家泳装也成功进入西单商场、虎坊桥百货商场，当年仅一个西单商场，年销售额就达到了40万元。
市场的顺利拓展，需有充裕产能与之匹配。1990年初，刘氏姐妹正式合股经营，创立远航泳装厂。兴城泳装产业，开始逐步由家庭作坊式生产，进入企业化、规模化生产阶段。
兴城市联合打假行动部署会议上，一名参会的干部偷偷地录了音：
“那些质量差一些的泳装，存在假冒的问题，当然要打击，但是，也要手下留情，别打得太狠了。说到底，买件破泳衣，顶多洗海澡时裤衩子掉了，胸罩掉了，不该露的露了，丢点磕碜而已，上不到危害人们生命健康的高度……”
会上，时任兴城市副市长的王忠平的一番定调，让包括刘雪艳在内的泳装大户稍稍宽了心，却也触动到了个别部门的利益。
时值全国打假高压态势，2000年10月，国务院7部委联合发文要求严厉打击制售假冒伪劣商品的违法犯罪活动。在此形势下，打假者想要政绩，必然扩大联合行动范围，而兴城泳装厂则都有可能被划拉到。
那些年，假冒名牌的泳装卖得尤其好，特别是在俄罗斯市场。因此，很多进入俄罗斯市场的兴城泳装企业，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假牌的问题。
而兴城市政府的前述定调，使当地泳装产业未受太大冲击。
如此拿捏打假分寸，兴城市政府的主要顾虑，一是保护地方尚不强壮的工业经济，二是下岗职工再就业的现实问题。
兴城泳装加工车间/界面新闻
当时，兴城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去向，出租车消化一部分，出租三轮车消化一部分，而泳装作为劳动密集型行业，则吸收了大部分下岗女职工。2000年前后，兴城泳装产业总用工约为1万人左右。
但从长远来看，兴城泳装产业若持续走低端路线，靠冒牌、假牌活着，早晚都会被淘汰，而要想“长治久安”，兴城泳装必须规范发展，树立品牌。
为鼓励企业通过ISO质量体系认证、争创省以上的知名品牌，兴城市政府制定政策：有一个企业通过ISO质量体系认证，政府奖励5万元。当时，整个认证培训费用约7万元，这相当于政府报销了费用大头。此外，创建一个省级知名品牌，政府奖励20万元；创建一个国家名牌，政府奖励50万元。
如此，兴城泳装生意开始进入标准化生产与成规模的品牌建设阶段。
2004年，刘雪艳自立门户创办的益丰集团，通过ISO质量体系认证（1997年，刘氏姐妹的远航泳装厂解体，此后三姐妹各自创办泳装企业），旗下品牌“金雪儿”也成为辽宁省名牌产品。
而“金雪儿”背后的寓意其实很直白，即希望“金钱就像雪片一样，纷至沓来”。
兴城泳装生意挣得的第一笔外汇，应是来自俄罗斯。
世纪之交的俄罗斯因轻工业产品贫乏而形成的市场缺口，被“中国制造”轻而易举地占据。“当时俄罗斯什么都没有，什么东西都要从中国买，中国多烂的东西在俄罗斯都很好卖。”
地处使馆区的北京雅宝路市场，数千个摊位人声鼎沸，前来倒货的俄罗斯人络绎不绝。而正是这里，成为了兴城泳装走出国门的起点，其走进的第一个国家就是俄罗斯。
北京雅宝路市场附近，采购完服装的俄罗斯商人/凤凰财经
那时，雅宝路市场上出手阔绰的俄罗斯“倒爷”，让敏锐的兴城泳装商人察觉到了俄罗斯的市场机会，于是，他们决定绕过中间商，直接进军俄罗斯市场。
他们在莫斯科的阿斯泰市场、切尔基佐沃市场租下摊位，一年内便可凭借泳装销售收获几万至十几万美元。
但与丰厚利润并存的，是高风险。
为了维持成本优势，绝大数兴城泳衣都是走“灰色清关”进入俄罗斯市场，但与此同时，层出不穷的俄罗斯国家税警查抄事件，使“货物被扣”、“财物被抢”成为不少兴城泳装商人闯荡俄罗斯的心酸记忆。
这“刀刃上的生意”，开始让兴城泳装商人渴望开拓新的市场。
时机出现在2001年12月11日，这一天，中国正式成为世贸组织成员，兴城泳装生意也紧接着迎来了顺风顺水的六七年。
从那时起，兴城规模较大的泳装厂家都逐渐从生产内单转为做外单，兴城泳装生意的版图，扩展至西欧、北美、日韩等地。刘雪艳的益丰集团，国外市场份额一度占到9成左右。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外需塌方，加之人民币升值，泳装外贸业务日渐萧条，但兴城泳装产业却并未“元气大伤”。
因为它们抢先进入了电商时代。
2006年中，兴城许多泳装企业开始接到代理商的举报：有人在网上低价卖泳装，款式一模一样，但价位却低出不少，对代理商的经销造成很大冲击。
而这所有的不满，几乎都指向了同一处——“小桃泳衣”。
“小桃泳衣”创始人周佳，高中学历，早年凭借线上倒卖特定号段QQ号，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直至最后歇手不干，他手里还握有10多万个QQ账号。
周佳的母亲是刘雪艳的同学，两人关系亲密。凭借此层关系网络，加之自身对网销业务的熟悉，2005年，周佳开启了泳装电商事业。
兴城泳装产业基础，辅以周佳的网销技巧，2007年，“小桃泳衣”年销售额即突破600万元。
如果说，电商给了圈外年轻人中途入局泳装生意，参与行业分金的契机；那么它也同等地给予了兴城传统泳装企业“新生”的机会。
只不过，把握住的是少数，而王娜则是其中最成功的一位。
王娜，兴城“泳装二代”，其母亲刘雪莹正是“刘氏姐妹”中的老大，也是兴城第一批泳装商人。2005年，王娜接手泳装生意，并将公司改名为英华泳业。
接手没多久后，公司业务受到金融危机冲击，销售额减半。王娜发现只靠外单无法长久经营，2009年，她创立泳装品牌——“范德安”，并抓住电商浪潮，将网络营销融入泳装业务中。
吉克隽逸代言泳装品牌“范德安”，“在中国，100多位明星都在穿范德安”成为品牌核心宣传点/范德安官网
2017年，“范德安”品牌销售额达到1.92亿元，成为多个电商平台泳装类目销售第一名。同在这一年，小桃泳衣的销售额也超过了1亿元。
泳装消费市场的电商化趋势，带来的不仅是渠道变革，更是对兴城泳装商业形态的重塑。而对电商“风口”的精准把握，使兴城泳装产业得以在电商时代“分食”庞大内销市场的蛋糕，并且还是最大的那一块。
截至2021年末，国内线上泳装的8成出货量，由兴城3万多家泳装网店“瓜分”。
在往年北半球8月的高温里，若你身处“世界的十字路口”——纽约时代广场，那么只需稍稍抬头，便可瞥见兴城泳装的宣传短片：
“兴城泳装，世界共享。”
而当兴城泳装故事耀动纽约之际，泳博会便会同一时间在兴城拉开帷幕。
首届泳博会，举办于2011年。博览会期间，模特大赛、泳装设计大赛、品牌展演、经贸洽谈等活动轮番上演。但最近一次线下泳博会，已是三年前的2019年。受疫情影响，2020-2022三届泳博会被迫改为“云上”展览。
兴城永博会，模特展示泳装/视觉中国
而受疫情冲击的，不只是博览会，也包括整个兴城泳装产业。
对兴城泳装商人来说，疫情后的日子有些难过。
2020年初国内疫情严重，他们为何时复工和物流不畅而发愁。来到4月，欧美又成为疫情重灾区，他们又开始为接不到订单而焦虑。而此后疯涨的国际航运费用，又给了他们一记重创。
好不容易，2021年，国际市场回暖，外销业务逐渐复苏，内销却受国内频繁封控而低迷难振，毕竟“泳衣是和旅游行业息息相关的，国内人口不流动，泳衣就卖不动。”
据兴城市统计局发布的《2021年兴城市规上工业分析报告》，自2020年初疫情来袭，兴城大批泳装企业或减产、或倒闭，企业不得不面临订单取消、库存堆积、工人待业等难题。2021年，兴城规上泳装企业退库17家，较2020年相比减少了近2/3，目前只有10家在库。
除了疫情导致的外来冲击外，兴城泳装产业链本身也潜藏着内部危机。
虽然兴城专注于泳装数十年，但它的产业链并不健全。兴城本土为泳装企业提供原材料的上游供货商只有顺兴针织和永成毛皮两家，缺乏化纤、纺织、印染等上游产业，而目前多数面辅料则需从浙江、福建运进来。
此外，例如，泳衣网销必不可少的环节——泳装真人拍摄，也不是兴城所擅长的领域。“都是在杭州、广州请专业团队和模特拍，价格起码2000元起。”
兴城政府也深知当地泳装产业所存在的问题，据兴城市十四五规划纲要，未来五年，兴城市要打破对外购布料和配件的依赖，突破泳装高档面料生产及印染瓶颈，完善染整经编、氨纶、锦纶等中间产品环节，构建完整的上下游产业链。
此外，规划还提出兴城要由泳装产业“制造中心”向“设计中心”+“品牌中心”+“制作中心”+“会展时尚中心”转变，最大限度减少无品牌产品生产比例。
当一个产业和一座城市铸在一块牌子上，有时是城市发展方向的选择，有时是产业发展的结果。
2010年9月，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中国服装协共同授予兴城“中国泳装名城”的称号。
但以当时的泳装发展而言，这块牌并不是非兴城莫属。彼时，国内泳装产业三分天下，除兴城外，具备价格优势的浙江义乌，生产规模更大、产业链更完备的福建晋江，都是此称号的有力竞争者。
但兴城市政府抢先申报的城市品牌意识，频繁进京协调的努力，让兴城得以抢占先机。而兴城泳装企业家们的创业拼劲，以及抢抓行业“风口”的能力，则日益稳固了兴城在泳衣行业的地位。
当下，虽然疫情冲击与产业短链断链问题，仍困扰着兴城泳装行业；但若政府有效规划与民间发展能量能够继续和谐交织，那么未来，兴城泳装，势必能够“泳”往直前，高歌猛进。
文/搜狐城市翟杨
参考资料
[1]韩文鑫.泳装和这座城市——葫芦岛“兴城制造”，三十年的时尚传奇[M].沈阳出版社
[2]王福君.辽宁兴城泳装产业集群空间扩散过程、动力机制与启示[J].鞍山师范学院报
[3]张馨予.全球四分之一的泳装，都被这群东北老铁承包了[N].界面新闻
[4]武筱婷.兴城：泳动世界，打造泳装标准制定者和时尚风向标[J].纺织服装周刊
[5]张梦依.50万东北老铁搅动世界泳衣潮流[N].豹变
[6]崔琳琳.2021年兴城市规上工业分析报告[R].兴城市统计局
[7]兴城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纲要[R].兴城市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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